杨琼妃的绣花鞋疾步踏上苏凝宫正宫的地毯上,她气冲冲的坐在一把梨花雕木太师椅上,苏凝宫各个地方站着的宫女偷偷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自家娘娘,她们见过她生气,见过她不顾形象的大喊大叫,可从来没有见过像今天这样的杨琼妃。
今天的杨琼妃并没有像平时生气时一样大呼小叫,也没有胡乱的摔坏一些东西,而是阴沉着脸,坐在一旁一句话都不说。她们不知道的是,杨琼妃此刻心里在酝酿着一场滂沱凄厉的暴风雨。
“你们这些贱人,看什么看,都给本宫滚出去!”杨琼妃一抬头,一双杏眼似乎是察觉到了宫女们的目光,怒吼一声,好像这些宫女都得罪了她一样。宫女们闻声,吓得赶紧低着头走了出去,再也不敢招惹椅子上花枝招展的女人。
“母妃,我们回来了!”陈治欢快的跑在前面,刚刚考验大家的那场“走水”事件仿佛不曾出现在他眼前,年幼天真的他也没有注意到从宫里出来很多宫女,还是跟在他后面的陈浩麟细心的发现了这一不同寻常的情况。
“母妃!”和其他同龄孩子没有区别,陈治看到自己的母亲后,一下扑到杨琼妃怀中,杨琼妃身上的香粉味瞬间沁入陈治鼻心,“母妃身上好香。”陈治窝在杨琼妃怀里,头枕在她的膝上不愿离开,也不管杨琼妃有没有伸手抱他。
“治儿回来了?”杨琼妃在看到陈治后,脸上的阴云消散了不少,她抬头又看到了站在她面前一脸文雅的陈浩麟,“麟儿,你怎么也来了?”
“没事,孩儿来就是看看母妃,顺便把皇弟送回来,没别的事孩儿就先回宫了。”陈浩麟转身欲走,杨琼妃也没有挽留,她心里在叹息,叹息自己的长子为什么只是个会读书的书呆子,没有一点过人之处,也从来不懂得在陈煊面前为她争取点什么,每天只知道“一心只读圣贤书”。
“母妃,今天父皇的泠仙殿走水了,当时我们都吓坏了,幸亏是如翊皇姐把我护在怀里,当时治儿真的好害怕。”陈治自顾自讲着今天遇到的见闻,丝毫没有发现杨琼妃的脸又开始阴沉了下来,“后来,是尔雅皇兄赶来救了我们。他好威风,当时那么多人都吓死了,他竟然还能淡定的应对走水的情况。”陈治手舞足蹈的讲着,陈尔雅好像是他崇拜的偶像一样,被他讲的神乎其神。
“行了!别给本宫提陈尔雅!”杨琼妃怒斥一声,一把推开依偎在她面前的陈治。陈治被杨琼妃骤然的转变和怒斥吓了一大跳,他委屈的低下头,眼里蓄满了泪水,好像快要哭出来一样。
“母妃……治儿哪里错了,皇兄真的很厉害。”陈治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,他委屈兮兮的做着辩解,殊不知,在他心目中他视为英雄的皇兄,在他母妃眼里已经成了眼中钉肉中刺,欲拔之而后快。
看着不知所措的陈治,杨琼妃眉头一皱,计上心来。她从椅子上起身,向陈治走近了几步。陈治吓得一啰嗦,以为杨琼妃要教训他。
“治儿乖,你没有说错话。”杨琼妃蹲下身,搂住陈治,和刚刚的样子判若两人“那母妃为何要责骂治儿?”陈治小声的说,生怕再次惹怒杨琼妃。
“治儿是没有说错话,但是治儿看错了人。”杨琼妃把陈治抱在怀里,“治儿,你那个尔雅皇兄其实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善良,那么威风。”杨琼妃轻启朱唇,在陈治耳边温柔的说道,仿佛是一个母亲在教育自己的孩子如何为人处世。
“陈尔雅,其实就是一个奸诈小人,他在宫里笼络人心,为非作歹,你想想,他这么小就敢如此肆意妄为,长大以后那还了得?”听着杨琼妃的话,陈治抬起头,看着抱着自己的漂亮女子,“怎么可能?尔雅皇兄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?”陈治摇摇头,怎么也不相信杨琼妃的话。
“治儿,你还小,他做什么坏事怎么能当着你们的面来做呢,他背后天天在干什么,你可知道?如果你不知道的话,你也别说他如何善良,如何正直,陈尔雅根本就是两面三刀的一个皇子,你不要被他善良的外表欺骗了。”杨琼妃伸手轻轻抚摸着陈治那头刚刚过肩的头发。
“治儿啊,陈尔雅长大以后继承了你父皇的位置,说不定要把我们母子赶尽杀绝,母妃,还有你大皇兄,都会死在他的刀下。”杨琼妃唉声叹气,故意装出无可奈何的样子,好像陈尔雅明天就要来杀她一样,宛如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良家妇女。
“那怎么办?母妃,我不能让你和皇兄死在他的手里!”杨琼妃知道,她的计划成功了,陈尔雅在陈治心目中的样子已经彻底被她改变,“过几年等你长大了,就想办法把他太子的位置夺过来,以后你做了文苍国的君主,你觉得还有谁敢来威胁母妃和你皇兄?”杨琼妃眼里射出两道欲望的光芒,那光芒好像刺穿了陈治的心,使他不得不答应杨琼妃的要求。
“是,母妃,治儿定当不会辜负母妃的期望,杀了陈尔雅,夺下太子之位。”陈治的身上此刻已没有了属于孩童的天真烂漫,有的只是即将觉醒的冷漠和杀心。
众人散去后,陈尔雅一路开心的哼着小曲儿回到墨染殿,林子面带微笑的跟着他:“尔雅,没想到你今天出宫还出来对了,捡了这么好一个机会。”
“不能说是我捡到了机会,应该说是我比他们厉害,当时大家都在场,如果其中有比我冷静的皇弟,机会岂不是成了他们的?”陈尔雅想到明天就要被册立为太子了,不免有一点小得意。而且刚刚陈煊还说今天准他一天假,可以不用习武读书了,所以此刻陈尔雅心里像一只要飞上天的小鸟。
林子听罢陈尔雅的话,想想也觉得有理,便没有再多说了。跟着陈尔雅回到墨染殿,四下里只有几个宫女在打扫宫苑,没有看到自己的父亲和教陈尔雅读书的老师,林子悄悄松了口气,他知道今天这两位“大人”是不会来了,他可以放心的躲过他们的责备。
“尔雅,你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皇后娘娘吗,毕竟她是你母亲。”不知不觉,陈尔雅带着林子来到了自己的寝宫,他转过身打开衣箱子翻找着什么,站在他身后的林子也不管陈尔雅在找什么,兀自问出这个问题。
“先不告诉她,到时候给她一个惊喜。”陈尔雅边说边从箱子里拿出了一件衣袍,他转身把衣袍放在自己面前比划了一下,“林子,我明天穿这件衣袍出席,如何?”
那是一件月白色的绸缎锦袍,袍子上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麒麟,麒麟的周围有祥云做点缀,领口和袖口绣有金丝如意纹滚边。陈尔雅又从箱子里拿出一件玉白色对襟软绫长衫,长衫的肩上绣着金色滚云纹花边,拿在手里像瀑布一样,顷刻间便会倾泻而下。
“嗯,尔雅明天穿着这件礼袍去,一定会是最帅气的皇子。”林子赞同的点点头,“只是,作为你的好兄弟,我不能参加你的册封典礼,对不住了,只能在这里向你贺喜了。”林子作揖罢,遗憾的摇摇头。
“没关系,你心里有我这个兄弟就可以了。”陈尔雅伸手拍拍林子的肩,向他会心一笑。
第二天,便是陈尔雅的册封大典。宣武殿内,一早就摆好了仪仗,文武大臣井然有序的站立在两边,一些被陈煊比较重视的皇子也纷纷到场,程君怡着一件金色凤尾长裙静坐在陈煊身边,头上的九尾凤钗金光闪闪,耀眼无匹,再加上程君怡本身就不凡的仪态,可谓艳冠群芳,风华绝代。
程君怡朱唇轻轻勾起,带着一抹若隐若现的笑,她的心里此时无比开心,她知道她一直给予重望的孩子没有让她失望,陈尔雅以后,一定会成为一个圣明的贤君。如果文苍国有立储弑母的规定,陈尔雅此时光荣的站在这里,她看着他成为将来的继承人,就算陈煊赐她一段白绫,赐她一瓶鹤顶红,她也毫无怨言,死而无憾了。
“宣三皇子陈尔雅进殿!”侍卫的声音刚刚落下,隐约还回荡在宣武殿之上,陈尔雅便一身月白色长袍,脚踩黑色皂靴踏上红地毯。三千青丝柔顺的披散在背后;神色从容,两根剑眉直飞发鬓,明眸皓齿,衣袂飞扬,头上系着的青色发带也随着他走路带起的风轻轻摇曳,一举一动间俊美儒雅,风流倜傥。
“儿臣参见父皇,母后。”陈尔雅洒然的掀起长袍,单膝跪在殿下,向高高在上的陈煊和程君怡行礼,声音不卑不亢,好像平日里的聊天一样那么自如。
程君怡看到殿下陈尔雅的样子,笑意更深,此刻跪在她和陈煊面前的少年是她的骄傲,任何人在她心目中都无法与之比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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